留不下的刘庄

希望城市最终会让我们变得更加富有、智慧、绿色、健康和幸福。

——爱德华·格莱《城市的胜利》

发面团般的郑姆斯特丹

很少有中西部城市的发展像郑州这么迅速，仿佛放进笼屉的馒头，盖上盖子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团，转瞬之间，开了锅，一下子挤得满满当当。

我说的不光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还有来自各个地方的人们，他们背上行囊，顺着铁路、国道、省道，涌入这个机会更多的地方。

于是，城市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膨胀，估计岳云鹏很快就可以回到河南给家乡献上一首“五环之歌”。

➤虽然刘庄已临近拆迁，但还是吸引着来到郑州的人们作为落脚的首站。

与我合租的信阳同学离开郑州时，我搬到了刘庄的标间。记得我们当时刚来郑州，他老是把“河南”念成“荷兰”，所以我就戏谑的称郑州为“郑姆斯特丹”。

其实，我很羡慕他，回到熟悉安定的地方，找一个安定的工作，不久的将来，会组建一个安定的家庭。

而我，依然是一枚“郑漂”，像我们嘴里的“郑姆斯特丹“一样。很近，我就生活在他身体内；又很远，仿佛和另外一个“斯特丹“那样，隔着足足半个地球。

➤近处是郑漂儿们的刘庄，远处是过万的新楼盘，犹如海市蜃楼，那么近又那么远。

曾耻与自己的同事，同学提及自己的住处。因为人们总是会从当地新闻上看到城中村又出现了什么负面新闻，仿佛城市的文明之光永远不能照耀进自己那火柴盒一样的小屋里。

看着窗外杂乱的街道，角落里堆成小山的垃圾堆，还有每晚都有喝多惹事的醉汉和每个月末几乎都要清零的银行卡，我甚至真的怀疑，是不是像歌里唱的那样，只有我的人生没有变得越来越好。

➤垃圾就这样被随意倒置在主街上，直至包围了停在这里的机动车，卫生问题也成为城中村的主要问题。

匆匆的起步与结束

严格意义上说，刘庄不能算是城中村，称呼它为城边村还差不多。从大量的公交车终点站和始发站设在这里就可以看出，刘庄其实就是城市与城郊的结合部。

将近有20路公交车经过刘庄，每天早上上班时间，刘庄、邵庄和高皇寨的年轻上班族与农民工都要一涌而出，抢滩登陆。尤其是雨雪天气，那场面简直就是生死搏杀，挤不上车的，可能一个月的全勤奖就会泡汤。

当然，身为“堵城”。“摩的”在郑州也是不可忽视的一种交通工具，但是其安全性却实在不敢恭维。

➤一字排开的电动车在等候着城中村的“乘客”们，随着搬迁的加速，活儿愈发不好干了。

好一点的人，就是拥有自己的小电车。我就是其中一员，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烦恼。要知道城中村缺乏监管，街道上也没有监控，所以有一段时间，丢车丢的比较严重，当然有的车子只是丢了电瓶。我们只好骑着车通过电梯，把车放在租住的房屋走道里，同时也方便充电。

可是好景不长，有一段时间城中村火灾频发。由于道路狭窄，街旁小贩占到经营严重，不能及时救援，造成了很大损失。于是，出于某种原因，从那以后我们的电车被禁止骑上楼去。所以，电车们又面临失窃的危险。

忽然有一天，房东告诉我说以后电车可以停在西北的电车停车场，有专人看管而且还能充电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电车骑了过去，办了手续，交了一部分管理费。停好了车抬头望去，几千平的大型停车场里，密集的停车各种各样的电车，除了几千人挤公交场面的震撼之外，这是最令我惊讶的场景。

➤伴随着电动车引发火灾而“兴建”的电动车停车场，一位难求的场面已一去不复返。

城市中的市井

郑州仅剩不多的几个城中村也很热闹，甚至有个城中村被成为“小香港“。我不知道这是出于何种心态，至少我觉得这种热闹不能被称为繁华，而是每个城中村都不可避免的杂乱和喧闹。这是与城市那种井井有条，人们有规可循的状态截然相反的状态，那就是市井。

➤商铺因为客源地大量减少，用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刺激来“救市”。

柏拉图在很久之前说过：“一个城市无论它的规模有多小，其实都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富人的城市，一部分是穷人的城市。”我觉的这里说的穷人并没有歧视的意味，小平同志不也曾经说过，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换句有阿Q精神的话说，在城中村的这一部分人，是还没有富起来的那一部分。

我倒是没有迫切挣钱的欲望，倒是一个发小儿在刘庄的街道上支起了摊位，卖起了“久久鸭脖”。看着他原本拿画笔的手，熟练的抓起鸭脖，咔咔几道分切称均匀数段，装入塑料带，上秤，交货，收钱。笑谈起来，他也无奈，没办法，结了婚，要养家糊口，给别人干，不如自己做点小生意，在这热闹的地段，辛苦一点倒也比上班挣个死工资强。

我们聊着，听着路上的吵闹。对面是对卖馒头的摊位；还有咸味很浓的鸭蛋；左手边是一个卖有各种各样热粥的粥蓬；右手边则是一个卖炒面的老头……不时有年轻或者年老，艳丽或者朴素的女子，一个或者结伴的人们前来买着各种各样的吃食。

再往远处看，有在讨价还价的，有的在路边笑闹的，还有打着电话争吵的……每个人都在真实的生活着，如果人生是一部电影，要容纳这么多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故事，这条市井有多长，这个荧幕就有多宽。

➤卖馒头的小姑娘在寒冷中等待租客们赶快买完她家的馒头。馒头在刘庄是一种主要主食，首先它便宜且百搭，其次它不用像蒸大米和下面条儿一样需要再进厨房归置。

留不下的刘庄

我敢说，每一个搬入刘庄的年轻人，都计划着早晚要在郑州，这个房子均价近万的城市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从这个角度看，城中村似乎有一些落寞，所有来投奔它的人，目的都是为了永远离它而去。

当然，有一部分人，实现梦想，身份证上的地址有某镇某村变成了某区某街。也有一部分人，重新回到故乡，把自己的青春留在了郑州。

➤城中村随处可见的地产广告都在刺激郑漂儿们赶紧在郑州“安家”。

最近，经过刘庄。看到村口临花园路的路边，拉起了横幅，贴出了告示。刘庄，也进入了拆迁的倒计时。据说，附近几个城中村的商家都进入赔本大甩卖；据说，郑州的房屋租赁价格又要涨上了几分；据说，最近刘庄外搬家拉货的伙计越来越赚钱……也许不久，刘庄便不复存在。这刘庄，真是留不下了。

➤刘庄公交站挂着的条幅提醒着过往的人们，“城市化”离我们又近了一步。

后记

河南的农村人口城镇化进城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政策的推动必然会有更多人口进入城市。而且每年的应届毕业生也会前往城市，除了一线城市，有相当一部分也会留在郑州。旧的城中村也许会很快消失，但是流出人口也亟待安置，所以新的城中村出现应该也是必然。

城中村的存在对于城市并不是简单的好坏可以说明，这里蕴含着无限的希望与动力，当然环境杂乱，人口混杂，问题似乎更加庞杂。这个考验的是政府的智慧，也是市民的耐心，更是考验着在郑州生活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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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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