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隐秘的银基会说起:火车站服装商圈曾真实存在的创富神话的背后

某个午后,我如约见到了阮伟、大东和季叔。

阮伟,火车站服装批发市场商户,30+,02年入行,现在年销售额在2000万左右。

大东,火车站服装批发早期商户,40+,上世纪80年代末入行。

季叔,银基房东。

阮伟一坐下就说,你写稿能不能不要像某些稿子那样,写一些外迁啊、电商冲击之类很负面的东西,搞的人心惶惶,影响大家做生意。我说,我们平台一贯是不跟风,不主观,只真实记录曾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

他喝了口茶,长吁一口气说,好,我告诉你曾经真实的存在和正在真实发生的事。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平静。

大东低头笑而不语。

而季叔则是个高瘦的老人。

本文导读

一、大东:温州与郑州,豫商的卑微,一代人的殇!

二、季叔:8万一平,2年回本,是谁买了银基第一批商铺?

三、阮伟:谁的银基会?

四、大东:这是一个薄情的行业,而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五、阮伟&大东:迁与不迁,谁说了算?

1大东:温州与郑州,豫商的卑微,一代人的殇!

这注定是一场时间与空间多维逐利的对话!

上个世纪80年代末,也就是农村包产到户的几年之后。

农村的小媳妇和大姑娘们摸着圆鼓鼓的肚皮开始思考穿什么的时候,那些在城市里没有门路、没有铁饭碗的二流子们以及外地来郑州讨生活的农村盲流们聚集在火车站附近,摆个地摊,形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马路市场。后来摆摊的越来越多,一些胆子大的开始南下倒腾服装,逐渐形成一个群体,远近闻名。于是下乡的、赶集会的货郎们都跑到火车站拿货,再后来周边县市的也跑郑州拿货。这就是郑州火车站服装批发市场的雏形。

大东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到郑州,如今已经40+的他,那一年16岁。

而在那个火车是主要商贸物流载体的年代里,火车载着南下倒腾服装的人来来回回的同时,也拉来了温州人。

也有人说温州人来的更早。他们的行事作风与本地人很不同,他们有行话,有圈子,有规矩。本地人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些温州人都聚集在火车站附近,他们一天三顿吃米饭,经常对本地的小姑娘们抱怨,本地的米就不是给人吃的。在那个年代里,本地人刚刚能吃饱馒头,不能想象天天吃米是什么样的生活。听他们说着不是港话但自带港台style的腔调,于是很多人都相信了本地的米就不是给人吃的。但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相比于北京大红门服装批发商圈起家于浙江村的前店后厂。温州人似乎更看重郑州火车枢纽的优势,他们仅仅是把郑州当城市货物的周转集散地,要么是厂家在郑州的办事处,要么就是厂家亲友在郑州做总经销商。

郑州也果不负期望。2000年以后,郑州火车站服装商圈的鼎盛时代来临。伴随银基商贸城多次升级改造,锦荣、世贸、金城、天隆、钱塘等多个服装批发市场陆续建立,营业额和规模飞速增长,成为国内最具规模的集散地市场之一,并在2013年以年千亿成交额,让郑州跻身“全国四大服装集散地”,跃升全国服装市场前三名。

可这一切也不能代替郑州没有生产和深加工能力的遗憾,无法掩盖时至今日郑州没有知名服装品牌以及上下游产业链缺失的事实。即使ZF规划众多的服装产业园也无法短时间内改变这一现状。

大东说:“我们不能怪温州人。他们有自己的考虑。”

温州人被看作是国人中最有全球视野、最有商业头脑、最能克服民族劣根性、最能代表资本逐利趋势的一群人。至于温州人为什么没有把郑州当成他们的生产基地,也就是为什么他们没有拖家带口的在郑州安家形成浙江村。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或许是他们的原因,也或许就是我们的原因。

温州地处东海之滨,三面环山,东临大海,素有”七山二水一分田”之说。这和地处中原腹地一马平川的郑州完全不同。也许在他们看来郑州没有天分吧!是的,即使在今天,依然有很多开封人瞧不起郑州,认定郑州就只是个郑县而已。郑州欠开封一句sorry,但如果郑州对它说,对不起!它也会说,你不配!而洛阳的朋友们总是贴切的称呼郑州为郑阿姆斯特丹,以此讥讽郑州是个除了周转货物啥也没有的空架子。对于郑州是省会老大哥的资历,他们都认为,郑州不够格。

这种地缘歧视是历史做东布的局。从五代十国起,即使是三国鼎立之时,枭雄们叫嚣着得中原者得天下,但愿意深耕中原的廖无,他们把中原当成枢纽,是逐鹿的先遣。

所以,温州人没有歧视郑州,反而物尽其用。我们是该感谢他们,还是该遗憾我们天之骄纵的使命?

“也是我们自己不争气。”大东说。

历史的定位掩盖了豫商扎根的血性,凸显了盲从的劣根性。以城市二流子和农村盲流们为主的郑州服装圈的倒爷们,终究在火车的车轨上来来回回的忙碌了二十多年直到今天依然如此。

“这是一代人的失误!也许将来会改变吧!”大东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用了“也许”。

“这也是一代人的命!”他看我不理解,忽然话锋一转问。“你知道“少不去广州,老不去四川”这句话吗?

我说:“我知道“少不入川,老不出蜀”这句话!”

大东说:“少不去广州”是我们那个年代倒腾服装的人自己总结出来的。

与温州帮的人不同,本地的搞服装需要自己去广州那边寻找货源。一年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广州附近看货订货。而看货订货是个体力活,常常连续几天都在路上,坐车能把人的骨头架坐散,但同时又有大把时间可以随意挥霍。

“上世纪90年代那几年,钱太容易挣了。”大东说,不知道具体是那一天,反正就是很有钱,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钱。按照中国人穷家富路的习惯,这些都行走在路上“先富起来的人”,面对广州的花花世界,沦陷了。

中原人自古就不会享受,也不敢享受,一是位置太显眼,二是文化太粗狂,生活里面缺少闲心,女人们也少点韵味。所以咱们这边的人一去广州傻眼了。灯红酒绿的夜,觥筹交触的生意、南来北往的女人,瞬间淹没了出门在外人的戒心。于是看完货没事,就有老乡吆喝着去夜总会喝酒、唱歌。

大东说:“河南人会赚钱。但和温州人不一样。”说到这里,大东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有点意味、有点调侃。那个时候在广州那边,河南人很有名,酒吧、夜总会、卡拉OK很多都是河南人的开的。夜总会里面弥散着熟悉的乡音味道,他乡遇故知抚慰着一颗颗惶恐的心。有时候想找个姑娘喝酒,都要事先给服务生说清楚不要河南的,要四川的。

后来很多人都染上点坏习惯,无非就是赌、嫖、抽,这几样但凡粘上一样都要了命。

大东说:“大家都没经验,都是第一回富。有了钱之后,也不敢玩,可是不玩干什么吗?也没人给指导一下。国家那个时候提倡加强精神文明建设,提倡多读书、多看报。”可是对于那群不是二流子就是盲流的群体,“精神文明建设”这句话显然是不能被他们理解的。

一个人,老婆孩子常年不在身边,口袋里塞满的钱,面对一个陌生、诱惑的世界,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告诉他们怎么办?居安思危?于是很多人,干着干着就干不下去了,要么倾家荡产,要么妻离子散。

“年轻的时候不要去广州!”大东说,可不去没货,所以说这是一代人的命!

2季叔:8万一平,2年回本,是谁买了银基第一批商铺?

90年代初期温州帮的人越来越多,占据着火车站服装批发市场的绝对优势。本地服装圈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新人辈出。在那激荡的岁月里,空气里弥散着变革和欲望的气息,犹如黎明前的混沌,大家都在期待着下一分钟?又不确定下一分钟。

与此同时,闯荡香港的巩义回郭镇北寺村人李荣坤回到郑州,和发小好基友范迎朝成立香港盛鸿投资有限公司。1993年12月31日,据说经原河南省委书记李长春的邀请,在原郑兴商场的基础上斥资兴建银基商贸城,单体面积共32万平方米,历经5次开发完成。

对于银基当年的火爆程度。

大东说:“当时火车站就像在等银基一样。”

在银基之前,批发是不入流的,拥挤的大棚,彪着脏话,低廉的货品,看天吃饭,只有零售才配在商场里。银基商贸城正是在这种氛围中建立起来,开创商场式批发,满足了服装品牌树立品牌形象、展示货品款式的需求,使得大批品牌得以快速建立起终端销售网络。

温州人是最早进驻银基的。他们迫不及待,因为他们似乎天生就知道他们要什么。相比本地人倒腾服装,温州人特别注意代理商的培养,对品牌也极为看重。银基给了他们摆脱低端市场的平台,逐渐走高端百货、做专卖店。在其中经营的商户成长为亿元级的商人数以百计。而由代理商做起,创建自有品牌者不胜枚举,他们便是早期银基大户,也是银基会的原始会员。

在他们的引导下,银基自带港台腔,整个河南人都以到银基买衣服为荣耀,到2000年银基成了来郑必逛的景点。当时银基的妹子自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她们画着浓妆,大冬天也穿裙子,有时还穿着大鸡心领裸露着白花花的酥胸玉颈。很多男人陪女朋友去逛,又累又不敢瞅,很多店里挂着男生免进的牌子,当时内心多崩溃。

06年季叔在银基一楼以8万元/平米的价格购买了8平米的十字街铺。按照现在3500+/㎡/月的租金收益,2年回本。他不确定这是不是银基第一次卖铺。但他较肯定的是从1996—2006年应该就卖了这一次。

这一年,季叔65岁。在此之前,他没有任何投资商铺的经验。

季叔说:“银基不缺钱不卖铺。如果卖了就是出事了,急需钱。”

关于李的发家史,有很多的说法。比较可信的是,80年代中期,李荣坤和几个发小去新疆倒腾土地,发了财。后来南下去了广州,在那边究竟去没去香港,在香港干了什么已无从知晓。但李却把香港人豢养商业的精明运用到银基的经营当中。

在香港诸如新鸿基、九龙仓以及香港置地,商业物业以自持为主。懂行的人知道,做纯商业和做商业地产,那是两回事儿。不过这种说法是2000年以后随着中国房地产的发展才逐渐被圈内人意识到。

93年的李荣坤根本就不是个开发商,纯粹就是奔着做商业去的。是时也?运也?

总之,今天的银基就像是一头肥美的猪,随便割一块都能熬上一锅香气扑鼻的汤。

放眼今天尸横遍野的商业地产,谁能找一个销售商铺的商业运营成功的案例?或许商业和地产本身就是冤家,不能相容,是人的欲望硬要将它们结合,毛都没长一根就杀猪分肉,分个毛啊!

季叔说:“我当时住那个小区大部分都是在火车站搞服装的。我知道的就有一二十个商户在银基。所以当李给我讲这个事的时候,我同意了。当时李还搞了个小范围封闭的饭局,并当面承诺每年出去旅游,逢年过节都有礼物,现在都没有了。”

季叔形容现在的银基没有人情味,想涨物业费就涨物业费,都涨到60/㎡/月。但对于现下的租金收益他是满意的。末了,季叔说,现在李荣坤不管事了,都是他的子女管。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银基是现在火车站几个服装批发商场管理最好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对它有意见却没人愿意离开的原因,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

2013年阮伟以21万每平米的价格购买了银基3楼天井边20平米的商铺。阮伟说,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直接到银基的7楼付了200万。当时没有宣传、没有认筹、更没有开盘。

阮伟说:“银基的商铺不是想买就能买。不是银基这个圈子里的人根本买不到。”

也许银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卖铺,每一次卖铺对银基来说都犹如割肉。

季叔说,“你看吧,明年还要再卖一回!”

我本想问,为什么?但转念一想,有违和谐原则,就点头说,“你还买吗?”

季叔说,“不买了,我老了,银基也差不多了。”

3阮伟:谁的银基会?

对于为什么要买银基的商铺。

阮伟说:“你知道银基会吗?”

据说在银基7楼加盖了一个独立建筑,里面就是银基会的会馆。阮伟说,原先掌管银基会的那个人今年去大卫城开餐厅了。现在那儿已经没啥人去活动了。不过最近听说银基老板亲自接手这件事,重新成立了一个会,应该还是叫银基会。银基会说白了就是银基各个楼层经营好的商户,特别是5楼、6楼的品牌大户组成的俱乐部。银基会并不神秘,但是想成为里面的核心会员,门槛儿比较高。我以前曾经加入过一段银基会,现在不是了。

我在他的话里听到另一种意味。他点头算是默认。

00年阮伟从驻马店老家来郑州就是坐火车过来的。出了火车站就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这么多衣服。当时他还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一切。多年后的今天他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在那一刻他认定了一件事,自己一定会和这个地方有关系。

那一年阮伟16岁,来郑州上中专。如今已经是30+的他说,“中专毕业后,在敦睦路服装市场当了一个伙计。和性格有关吧,我喜欢干销售。”阮伟当时有个朋友,正好是店老板的侄子。于是阮伟就开始了每天早上6点起床,7点开档批货的生活。

有两个是他没想到的。一、这么累。二、数这么多钱。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究竟想要什么?他不知道,对于一个刚满18岁的男孩,谈事业或许太早。

有一天店老板就问他朋友:“你将来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是富裕舒服的日子,还是想像我一样是个劳碌命。”朋友说:“当然是富裕舒服的日子。”老板指着店里面一个最会卖货但长得又胖又矮的女孩说:“和她结婚!”那家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不中,太丑!”。他姑父叹口气说:“还是年轻啊!”

就是这一段对话,点醒了阮伟,他一下明白他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当然不是娶了那个姑娘。”阮伟打趣说。因为那家伙最终在家人的威逼利诱下娶了那个姑娘。确实如老板预言的一样,如今的他是个甩手大掌柜,日子过的比其他小伙伴们都舒服。阮伟说:“这就是老江湖会看人啊!是不是那个材料,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

在这个城市里一无所有的他,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对他来讲,他的人生不能走错。他必须做出最好的选择。他说在学校里也有情窦初开的初恋,老家还有父母挽留的青梅竹马发小。但是他明白他没得选!而且时间也紧迫。他迅速的把眼光投向了身边那些每天和他一样穿梭在市场里,在叫卖声中数钱的人。很快,他瞄上了一个在银基里面卖货的女孩。

为什么是银基里面卖货的女孩?

他说:“银基里面都是人精,没点本事在银基里面根本站不住脚。”

很快这个同行中的佼佼者就成了他的老婆。他们筹到了一笔钱,在钱塘城租了铺位。阮伟说:“夫妻店是火车站服装批发商户最常见的模式,或者是父子店。因为搞服装批发的有一个需要常年在外订货,另一个需要看店,不是夫妻或是父子根本干不了。”

我想八卦的去问他,这是不是你的真爱,你幸福不幸福这样的话。但这些话显然不合时宜,也没必要。

每天早上6点起床,7点开门,晚上6点关门。除了春节,全年无休,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 一开门就是几万流水的目标,一整天都犹如打仗一般,间隙吃个饭。除此之外就是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广州、杭州等地看货、批货。他现在正在创建自己的品牌系列,寻找更合适的货源,还要到中西部地区开拓更大的销售渠道。在他极速表达的时候,忽然说到自己的女儿最大的愿望就是爸爸能带她去方特玩。此刻他有点沮丧。

十三年过去了,如今阮伟在金城服饰广场占有一席之地。

为什么没有在银基开店? 我看得出他有银基情结。如果这是一部电视剧,结局不应该是主人公逆袭成功,华丽转身成为翘楚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聊到他的主营。女装是服装行业里面利润最高的,普遍在30%。也是来钱最快的,每天的批货量是其它货种的2倍以上。但他没有做女装。他选择了利润只有百分之15%左右的男裤,出货量甚至不足一般女装的一半。对于这样的选择,他说:“以男裤作为主营,是我一直的坚持。”

为什么?

因为女装的风险大,每年的淘汰率是30%。女装很可能因为一次失误,把几年的辛苦钱都赔进去,但是男裤比较稳。这显然不是全部的理由,他也不是求稳的商人。

因为当初的那个18岁的男孩,并没有选择“富裕舒适的日子”。他希望老婆是他的得力助手而不是合作伙伴,就比如,他全权负责货源和渠道,老婆只需要看店批货。但如果是女装的话,女人就会更有话语权。他就会像他那个大掌柜朋友一样。

他不愿意做大掌柜。他就是做老板。

“所以有没有在银基开店不重要。”他说。“你知道银基对面的大观国贸吗?他们如果想要挖走银基的大户应该是不容易的。商人是逐利的,不管银基明天会怎样,但今天是赚钱的,所以没人会轻易的离开。如果他们拉不走银基的大户,他们怎么办?他们会对我们这类做的不错的不是银基的商户特别感兴趣。我知道在他们的眼里把我们这些商户分成三六九等。我和银基的大户比肯定不是一等商户。但是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拉不来银基的大户,就培养自己的大户。

他眼睛里闪烁着光,似乎在说这是机会。

人生终究不是一场戏,而是好多场戏,不到最后,没有答案。

2010年他在南龙湖买了一套别墅。今年他团购一套了龙湖一号的房子。

“为什么不直接买北龙湖的房子,比如九如府、龙之梦,如果你对“龙湖”这么喜欢?”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想要他给我答案。很多人都会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当年那个18岁的男孩,颇有心机步步为营难道不是很多人内心对自己苦涩梦想的写照。

他停下来,喝口茶说,“自己读书不多。”像是回答我,又像是回答自己。我在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些许局促和不自信。

他转而谈到电商的冲击,对于自己要不要拥抱互联网。他说:“我想拥抱互联网,可是我不想做最早的那一批人。也许在外界的人看来,服装批发已经到了马上必须转型的时刻,可是我知道,还有很广阔的市场,而我在等更好的时机,时间需要刚刚好。”

这个时代每个人身上发生了太多随机事件。成功和失败者的差别不在于突然到来的财富,而在于人的想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过早的成熟,过早的忙于生计,这都是贫穷倒逼的。他需要对自己信任,不断的自我进行暗示,我是谁?我要向前走。

屌丝逆袭的故事总是为人津津乐道。这是媒体的错,因为人性对所有自己无法经历或者得到的事物有一种天然的偏好。多数故事会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但是,然后呢?

阮伟的故事或许从现在才真正开始。

4大东:这是一个薄情的行业,而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从1988—2014年,26年过去了。

大东说:“明年就27年了。都说七上八下,明年是最后一年了。后年我就不干了。干服装是年轻人的行业,超过五十再干的都是给别人打工,说不定那天就掉进去了。这二十多年,我挣够了。”

对于会不会让孩子子承父业。他说:“绝对不会。”这也是这个行业圈内人的共识,没人会想让自己的孩子干这个。所以这是个每天都有新面孔的行业。

现在看似平常的每一天,也许正处在一个时代变革中,如果你知道十年、二十年以后的结果,现在的你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大东说:“不会,即使知道结果,也还一样。”

因为,即使你知道结果,又能如何?所以,珍惜当下,珍惜当下的每一个选择。

1988年过完春节没几天,大东就从开封老家坐火车来到郑州火车站。出了火车站,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到眩晕。对于从没有出过远门的半大小子,他看着一张张走过的陌生的脸,下一步该如何?他迷茫。

接下来的几天,白天找工作,晚上就回到火车站随便找个避风的旮旯将就一晚。

为什么要回火车站?

他沉默了,说:“大概还是个孩子吧!总觉得火车站离家近,离妈近。”说完他自个儿笑了,似乎对那个时候自己的幼稚行为发笑,但我在笑容中看到了苦涩。“当时如果在郑州能有个熟人给口饭吃,我也不至于干这个!”

后来,火车站一个不像好人的年轻人对他说:“跟我干吧!”

这个人就是钢哥,在火车站倒腾服装的。没想到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与九十年代相比,2000年以后,服装的生意从卖方市场彻底转变为买方市场。特别是淘宝的兴起,对于服装批发的要求不仅得快,还要有眼光。因为流行元素和颜色的转换周期越来越短。原本可以做两批的只能做一批。原本只拿两三个颜色,现在需要走一个系列。原本只需要出去四五个月,现在基本上需要长期在广州那边看货。

大东说:每年有30%的商户淘汰率,弄不好就赔个精光。

压力更大了,有时候需要夫妻两个人替换着。女人们的话语权多了,事也就多了。男人好吃好玩,女人也是饮食中性情男女,所以夫妻和睦成了这个圈的奢侈品。

夫妻关系是所有关系中最敏感的,而合作伙伴的关系是利字当头。如果在夫妻关系中加入合作伙伴关系,这会是什么关系?而这种关系又是火车站服装商圈普遍存在的一种关系。

在这个行里看透了夫妻反目,欺辱和背叛。

大东说:“家和万事兴!”阮伟点头表示赞同。

5大东:迁与不迁,谁说了算?

懂得珍惜,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总有些猝不及防的变故让人扼腕喟叹。有时候,没有赶紧完成的心愿,一转眼就来不及了。

大东说:“钢哥今年五月去世了,是肺癌。”

搞服装批发的都是一身的病,年轻的时候不太明显,年纪稍微大点,各种癌就都来了。

首先说吃。火车站聚集3万多商户,吃饭主要依靠街头流动小摊贩,他们普遍用的都是地沟油,这是在这个圈里的人都知道的,可知道还得天天吃。其次是喝水。忙的没时间喝水,很多卖货的女孩都是一整天的扯着嗓子喊。说好听点的是烟灰嗓,说不听的就是声带破损,长个息肉。

再说工作环境。就说银基,生意好的时候,每小时入户过万人,空气不流通,长期缺氧。我隔壁店他老婆怀孕了,当时不太注意,后来孩子是脑瘫。这个案例是特例,但是确是普遍现象。你去里面逛一两个小时就出来,可是在里面卖货的都是成年累月的。

最后还有服装布料本身残留的各种化纤、涂料、药水,这些对人血液和心脏的伤害最大,没病都是个正常人,一查出来都是要命的。

从2012年开始,郑州177家批发市场开始外迁,2015年是外迁收官之年。在大量市场外迁的过程中,转型升级也成为火车站商圈一些商贸批发项目的选择。

大东说:“市场在哪儿,怎么建,从来都不是由政府说了算!”

今天如果你去批货会有懂行的人告诉你,“批发最佳时间是早上,上午次之,下午就算了。因为你要不是很老道,他们会拿你当一般购买者看,就算你会拿不少货,价也偏高。而银基全天均可但同样的货批发价比其它地方每件高2–3元 。锦隆商贸城价格公道,款式新颖。天荣商贸城,北边的品牌店比较多,牛仔类更多,但南头不行,价格低,质量次,一般都是镇上的人才去那里批,或者专门下乡赶的。钱塘江可以和锦隆比。”这些绝不是政府的规划也不是某些市场管理人员管理出来的,是通过商户们长时间的经营自然而然形成的。

但与此相对的是,从上世纪80年代,那一群在火车站讨生活的盲流和二流子们聚集到一起算起,如今这块1.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集中了100万方的商业体量,近3万商户在此,每年销往全国各地的服装高达10亿件,日均营业额3.3亿。在这一切的背后,是这些从业者的吃喝问题,是改变工作环境的迫切,是情感的放逐。他们不想再吃地沟油了,不想在浑浊的空气里工作了,不想在拥挤肮脏的街道穿行。

大东说:“商户是弱势群体。和农民工一样,需要社会的关注。”

对于外迁或者升级,阮伟说:“光靠规划是不行的!商户需求更需要满足。未来的火车站服装批发市场可以将物流功能迁出市区,只需要保留批发和零售的功能就行了。”

后记

快要结束的时候,大东问我:“你知道家庭农场吗?就比如有10个家庭,成立一个俱乐部,找一块合适的地租下来,找一个专门的团队来管理这个农场,而农场最终的产出的粮食、蔬菜、蛋类、牛奶、肉类主要供应给这10个家庭,当然所有的费用由这10个家庭承担。我现在就在筹划这件事。”

对于生意,他说:“让年轻人干吧。 身体健康,家和万事兴啊!”

阮伟点头,但没有说话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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